影像的重量——從人間現場到博物館櫃中：「浮生——《人間》中的報導攝影，1985–1989」×「in Vitro？in Vivo! 在試管中？在活體內！——攝影家立木義浩 × 東京大學」

北師美術館於歲末年終推出兩檔風格迥異的攝影展覽——「浮生——《人間》中的報導攝影，1985–1989」 與「in Vitro？in Vivo! 在試管中？在活體內！——攝影家立木義浩 × 東京大學」。在攝影技術普及化、人人都能拍攝，影像已泛濫成災的今日，我們能否重新意識到攝影的力量？攝影家們以他們手中的相機去紀錄眼前所關注的對象，可能出自於對社會正義的關懷、對現實環境的觀察與記錄，或是對物件的再理解與再詮釋，攝影的類型紛雜多元，但其捕捉真實的能力至今仍讓攝影充滿吸引眾人目光的神秘魅力與無邊的影響力。

「浮生——《人間》中的報導攝影，1985–1989」 由策展人蘇盈龍與法國重量級攝影學者米榭爾・費佐（Michel Frizot) 所策劃，展覽透過梳理、精煉47期雜誌中的5,497張圖像，重現196位攝影家中的12位——阮義忠、林柏樑、林義祥、侯聰慧、梁國龍、張詠捷、廖嘉展、蔡明德、蔡雅琴、顏新珠、關曉榮、鐘俊陞，並以第一手訪談影片呈現他們如何從接觸攝影到成為攝影記者、發掘主題，到實踐一個專題報導，以及在《人間》中圖文編輯相互之間的關係。藉由這些從報導中選出的單獨影像，去理解照片中所蘊含的悲憫，及其風格上的原創性與多樣性；同時，雜誌報導數位輸出的呈現，除了將展出的影像重新置回《人間》的原始脈絡中，也是為了彌補原始底片散佚的缺憾。此外，本展也特別展出《人間》雜誌引薦的國際紀實攝影名家的的介紹專文，如安德烈・柯特茲（André Kertész）、多蘿⻄・蘭格（Dorothea Lange）以及啟發陳映真創辦《人間》雜誌的尤⾦・史密斯（Eugene Smith）等，在鼓勵台灣攝影師吸收「典範」菁華之際，也進一步強化了《人間》雜誌自我的社會定位。

由作家陳映真創辦的《人間》雜誌，其核心精神為關注社會弱勢與底層生活，自 1985 年 11 月創刊至 1989 年 9 月停刊，短短四年的歷史橫跨台灣戒嚴至解嚴的關鍵時期，在台灣逐步民主化的過程中，透過視覺表現產生社會關注及影響，並因喚起社會、政治與族群議題而受到重視。然而，相較於已有許多相關研究的文字報導，奠定雜誌視覺風格的攝影卻長期被忽略。事實上，《人間》雜誌的文字與影像相輔相成，文字敘述了影像的深刻，影像強化了文字的力量，每頁幾乎至少一圖的版面，開啟了台灣報導攝影的新篇章。雜誌每一期均有明確的報導主題，在編輯群與攝影家們密集而深度的討論與合作之下成形；攝影家們各自保有獨特的影像語彙與敘事方式，使雜誌在整體架構中仍展現高度多元且具穿透力的影像能量，持續回應時代洪流中不斷變動的人事物，並揭示長期的社會結構性困境與衝突。正如展名「浮生」所對應的「人間」，無論是個體生命的短暫與脆弱，抑或《人間》雜誌精煉而有限的出版生命，皆在瞬息之間凝聚出對社會現實的凝視、批判與改革意志。在《人間》創刊四十年之際，部分攝影家或已離開創作現場，也面臨底片佚失、幻燈片損毀等情形，但他們曾深入人間角落、直面現實的那些瞬間，仍被保留於紙本雜誌之中，並於本展再次被喚醒，見證攝影穿越時代的力量。

「in Vitro？in Vivo! 在試管中？在活體內！——攝影家立木義浩 × 東京大學」為科學和藝術攜手跨界合作，呈現大學博物館所收藏的文物標本們被攝影快門捕捉到鮮為人知的趣味樣貌。這項合作始於2022年冬季，日本攝影家立木義浩偶然步入位於鄰近東京車站的商業大樓「KITTE丸之內」二樓的東京大學綜合研究博物館INTERMEDIATHEQUE（簡稱IMT），被現場森羅萬象的文物與標本們深深吸引，展開為期一年的拍攝，於2024年10月在IMT展出，2025年跨海來台，在北師美術館展出47件作品，亦是立木義浩首次於台灣美術館舉辦展覽，邀請觀者透過攝影家的鏡頭重新感受標本與文物重新在照片中甦醒的樣貌。

展覽中文名稱「在試管中？在活體內！」源自拉丁文「in Vitro? in Vivo!」，「in Vitro」意謂「在試管中」，「in Vivo」則指「在活體內」，原為生理學研究領域的專有名詞，指稱生物實驗於「玻璃試管」中或在「活體」進行，也呼應了博物館中文物與標本時常置於玻璃罐/櫃展出的情境。透過立木義浩的鏡頭，《赤翡翠》中的紅色大嘴鳥標本栩栩如生，《石虎：撥製標本》似乎目露狩獵之欲，還有製作年代上溯至西元前一萬多年繩文時代的《動物形狀土器》以及植物標本《穿龍薯蕷（正模標本）》，博物館原先乾燥的標本在立木義浩的鏡頭下似乎重新水潤鮮活了起來，召喚出活體的生命力。

在這個影像被大量生產、快速消費，甚至AI影像真假難分的時代，北師美術館於2025年終呈現兩檔攝影展，重新回望攝影作為一種凝視真實、回應時代的深刻力量。「浮生——《人間》中的報導攝影，1985–1989」與「in Vitro？in Vivo! 在試管中？在活體內！——攝影家立木義浩 × 東京大學」，分別從社會現場與博物館典藏出發，指向攝影在不同脈絡中所承載的倫理關懷與知識想像。前者透過《人間》雜誌攝影家的長期蹲點與實地記錄，映照出台灣社會中被忽視的身影與結構性問題，展現影像作為公共發聲與歷史見證的能量；後者則藉由立木義浩的鏡頭，鬆動標本與文物的既定觀看方式，讓靜態的收藏再次充滿感知與詩意，開啟科學與藝術之間的對話可能。兩檔展覽遙相呼應，從人間現實到展櫃之內，談紀實到轉化，共同提醒我們：攝影不僅是技術或風格的展演，更是一種持續追問世界、重新理解生命與存在的觀看行動。展期自2025年12月20日開始，至2026年3月1日結束，兩檔展覽免費參觀。北師美術館誠摯邀請觀眾走入展場，在影像之中，感受攝影所激發的思考深度與情感共振。

資料來源及圖片來源：北師美術館